第5章 戒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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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翻那本厚厚的志愿填报指南。

501分,这个不上不下的分数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明明比二本线高了五十多分,但在省内能选的公办学校就那么几所,专业更是被挑剩下的。

“这个学校怎么样?”姐姐指着指南上的一页,“去年最低录取线498分。”

我扫了一眼,是个省内的二本,位置偏不说,剩下的专业都是些\'旅游管理\'\'市场营销\'之类的,这些专业让我看着就头大。

我合上指南,揉了揉太阳穴:“再看看吧。”

手机突然震动,是刘宇杰发来的消息:“我决定报S大了,北方那所,专业随便选!”

我盯着屏幕发呆。

只能说实在是羡慕,羡慕老刘有那么多选择,如果赌一把外地的学校,或许能捡漏个好点的专业。

但万一滑档…民办学校的学费对姐姐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姐姐似乎看出我的犹豫,轻轻握住我的手:“别考虑钱的问题,选你想去的。”

“我没想好学什么。”我实话实说,“以前根本没想过以后要干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那你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高中三年,我的生活除了刷题就是考试,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打游戏。但总不能报个\'电竞专业\'吧?我笑了笑

晚上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发呆。姐姐洗完澡进来,头发还滴着水。她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要不要找老师咨询一下?”

“班主任只关心一本率。”我苦笑,“我们这种二本段的,她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姐姐叹了口气,躺在我身边。我们肩并肩望着天花板,谁都没说话。夏夜的风透过纱窗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

“其实…”她突然开口,“你可以复读。”

我转头看她,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你认真的?”

“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她轻声说,“不管你决定去哪,我都支持你。”

我翻身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

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让我莫名安心。

复读意味着又要经历一年的题海战术,但或许能考个更好的学校;去外地可能面临滑档的风险;留在省内只能读个不怎么样的专业…

“再给我两天。”我闷闷地说。

她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的后背。在这个闷热的夏夜里,在这个关乎未来的十字路口,至少还有她的怀抱可以依靠。

……

最终,我还是决定赌一把外地的学校。

填报系统关闭前的最后一两天,我颤抖着点击了\'确认\'按钮。

屏幕上的\'提交成功\'四个字让我长舒一口气,同时也涌起一阵莫名的空虚。

“报好了?”姐姐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进来。

“嗯,前几个志愿填了外面的学校。”我接过西瓜,“虽然远了点,但专业还行。”

她在我身边坐下,肩膀轻轻碰了碰我的:“什么时候出结果?”

“八月中旬吧。”我咬了口西瓜,汁水顺着指尖流下,“要是没录上,就等征集志愿。”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我们安静地吃完西瓜,填报志愿后的日子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作业,没有压力,只剩下漫长的等待。

但最后,我想了下,给自己找点事吧。

于是,我去网上找到了本地兼职的群,里面时不时发布一些日结的工作。

八月的太阳毒辣得能把人烤化。

我站在商场门口发传单,汗水顺着后背往下淌,浸透了那件印着培训机构logo的廉价T恤。

这是这周第三份日结工,120块一天,站8小时。

“小周,那边路口也去发发!”领队的大叔冲我喊道。

我点点头,抱着一叠传单往路口走。

这种活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得脸皮厚,见人就塞。

有时候会被嫌弃地推开,有时候人家直接当没看见。

中午蹲在树荫下吃盒饭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姐姐:“今天几点回来?”

我:“估计七八点,今天活多”

回完消息,我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

自从开始打零工,银行卡里慢慢攒了一千多。

虽然不够学费,但至少不用再找姐姐要零花钱了。

想到这里,我又扒了两口饭,起身继续干活。

傍晚收工后,我拖着酸痛的腿去便利店买了瓶冰水。

手机到账提示响起,今天的工资已经打进了卡里。

我算了算,这个月已经攒了快两千,虽然离民办学校的学费还差得远,但至少是个开始。

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半。推开门,屋里飘着饭菜香。姐姐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两碗凉掉的丝瓜汤。

“吃过了?”她抬头问。

“还没。”我放下背包,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冷水冲在晒得发红的皮肤上,刺痛感让我龇了龇牙。

回到餐桌前,姐姐已经把汤热好了。

我们安静地吃着晚饭,谁都没提志愿的事。

这半个月来,我们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就像避开一个随时会爆的雷。

“明天什么活?”她问。

“超市理货,日结150。”我夹了块炒蛋,“比发传单强点,至少不用晒太阳。”

她点点头,伸手抹掉我嘴角的饭粒。这个动作太过自然,我们都愣了一下。自从我开始打工,她好像越来越习惯这种亲昵的小动作。

吃完饭,我主动收拾了碗筷。姐姐靠在厨房门边看我洗碗,突然说:“我涨工资了。”

“真的?”我甩了甩手上的水,“多少?”

“五百。”她笑了笑,“虽然不多…”

“不少了。”我打断她,“你本来工资就不高。”

她没再接话,只是走过来帮我擦干碗碟。我们肩并肩站在水池前,胳膊偶尔相碰,像极了一对普通的小夫妻。

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姐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药膏:“晒伤了?”

“有点。”我翻过身,把晒得通红的后背露给她。

冰凉的药膏涂在火辣的皮肤上,舒服得我直叹气。她的手指很轻,生怕弄疼我。涂着涂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停在我腰际。

“姐?”

她没应声,只是俯身抱住了我,脸贴在我没晒伤的那侧肩膀上。我感觉到她的呼吸有些乱,肩膀微微发抖。

“怎么了?”我轻声问。

“没事。”她的声音闷闷的,“就是…你没必要这么拼。”

我转身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脸:“我乐意。”毕竟有个人比我还累。

那天晚上我们没做爱,只是相拥而眠。

她的身体温暖柔软,像是最好的止痛药。

半夜我醒来时,发现她的手还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像是怕我跑掉似的。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姐姐还在睡,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我轻手轻脚地起床,给姐姐发消息:“今天晚点回”

聊天记录还有姐姐昨天发的:“记得涂防晒”

我笑了笑,把防晒霜塞进包里。

等到开始工作,我在超市仓库里来回搬着成箱的饮料,T恤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纸箱边缘在掌心磨出几道红痕,火辣辣地疼。

这是我今天搬的第三十箱了,时薪15块,干满8小时才能拿到120。

午休时,我蹲在仓库后门啃着便利店买的饭团,掏出手机刷了会儿购物网站。

手指鬼使神差地输入\'戒指\',跳出来的价格让我瞬间清醒,最便宜的银戒也要两百多,相当于我一天半的工钱。

“看啥呢这么入神?”一起干活的大叔凑过来。

我赶紧锁屏:“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小年轻就是好啊。”大叔笑着点了根烟,“给女朋友买礼物?”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团。

女朋友?

姐姐算吗?

我们这种关系,送戒指是不是太可笑了?

但转念一想,这几个月来,我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生活,甚至比很多情侣更亲密。

下午的活儿更累,要爬梯子整理高处的库存。

我的手臂酸得发抖,但想到银行卡里慢慢增加的数字,又咬牙坚持下来。

下班时,领班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120元现金:“明天还来不?”

“来。”我接过钱,小心地塞进钱包。加上今天的,我已经攒了快两千了。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盯着窗外发呆。

路过一家珠宝店时,橱窗里的对戒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我摸了摸钱包,突然觉得,或许再干一周,就能买下那对最基础的银戒了。

推开门时,姐姐正在厨房炒菜。油烟机嗡嗡作响,盖过了我的脚步声。我从后面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

“脏死了,先去洗澡。”她用手肘轻轻推我,但嘴角微微上扬。

洗完澡出来,晚饭已经摆上桌。我们面对面坐着,她突然伸手碰了碰我掌心的红痕:“疼吗?”

“还行。”我缩了缩手,“习惯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拿了药膏。我乖乖伸出手,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涂药。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眉头微微皱着。

“其实你不用…”她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想买点东西。”我打断她,“用自己的钱。”

她抬头看我:“买什么?”

我张了张嘴,那句\'戒指\'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还没想好。”

晚上躺在床上,姐姐靠在我怀里玩手机。我盯着她纤细的手指,想象戴上戒指会是什么样子。她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抬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吻了吻她,“该睡了。”

黑暗中,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在无名指上比划了一下尺寸。

她迷迷糊地\'嗯\'了一声,往我怀里蹭了蹭。

我闭上眼,盘算着明天要不要去那家珠宝店问问价格。

第二天早上,我依旧起来继续干活,整个上班的时候,我都心不在焉,老是在想下班后的事。

终于等到下班了,我离开了超市,径直走向了那家珠宝店。推门时,冷气混着淡淡的金属味扑面而来,让我这个满身汗味的打工仔有些局促。

“看看戒指。”我对柜台后的店员说,声音比想象中干涩。

最便宜的素圈银戒标价468元,内侧没有刻字,表面磨砂质感。我盯着看了很久,想象它套在姐姐纤细手指上的样子。

“要试试尺寸吗?”店员问。

我摇摇头,直接掏出现金:“就这个,不用包装。”

回家的路上,我把小绒布盒塞进裤兜,手心不断冒汗。468元,相当于我几天的工钱了,却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奢侈的一次冲动。

推开门时,姐姐正在阳台晾衣服。

夕阳透过纱窗洒进来,给她镀了层金边。

我站在门口,突然不确定起来了,这算什么呢?

承诺?

束缚?

还是我自私的占有欲?

“站那儿干嘛?”她回头看我,手里还拿着件湿漉漉的T恤。

我走过去,裤兜里的绒布盒硌着大腿。她踮脚挂衣服时,我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给你。”我掏出盒子塞进她手里,没敢看她的表情,“用我自己的钱买的。”

她愣在原地,湿衣服滴滴答答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打开盒子的瞬间,她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嘴唇微微张开。

“你知道送戒指是什么意思吗?”她声音很轻。

“知道。”我看着她,“就是…呃…你想的那个意思。”

阳台的风铃突然叮咚作响。她低头摩挲着那枚素圈,指腹一遍遍擦过磨砂表面。我紧张得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伸手。”她突然说。

我下意识伸出左手,她慢慢把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尺寸小了。”她轻笑,又把戒指摘下来,转而戴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正好。”

我盯着她手上那抹银光,喉咙发紧:“你…愿意…认真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手抚上我的脸。戒指凉凉的触感贴着我发烫的皮肤,像是一个温柔的烙印。

“傻子。”她眼眶发红,“我们早就…不是吗?”

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掠过那枚小小的银戒。在这个寻常的傍晚,我们没人说\'爱\'这个字,因为那个素圈已经替我们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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