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衙门前的摇尾与利刃(1 / 1)
县丞衙门的朱漆大门在李默眼中如同巨兽之口。
他攥紧袖中从刘老头那骗来的十文钱,将半块冷硬的馒头塞进嘴里,用袖口蹭掉嘴角的面渣,硬生生挤出几分“斯文”。
“这位差爷,”他佝偻着背,对门口抱臂而立的衙役堆起谄媚笑,“晚生李默,听闻贵衙招募文书,特来应卯。”
衙役上下打量他破旧的长衫,鼻腔里哼出不屑:“文书?你认得几个字?”“四书五经不敢说通透,誊抄记录尚可胜任。”李默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讥诮。
他清楚这衙役的心思——无非是想捞点好处。
他悄悄将三枚铜钱塞进衙役掌心,“差爷行个方便,晚生若能得个位置,日后必有孝敬。”铜钱入手的触感让衙役脸色稍缓,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在后院西厢房等着,县丞大人有空自会传你。”
等待的半个时辰里,李默观察着衙门里的人。
书吏们摇头晃脑地核对账本,捕快们腰间佩刀叮当作响,连倒茶的小厮都带着几分官威。
他记起原主记忆里,这县丞姓王,是个靠捐官上位的庸碌之辈,最爱听奉承话,且贪小便宜。
机会很快来了。
王县丞午休后打着哈欠出来,李默立刻上前,扑通一声跪倒:“晚生李默,拜见大人!久闻大人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乃我等读书人楷模,特来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这通马屁拍得王县丞眉开眼笑,他捻着山羊胡打量李默:“哦?你就是那个李秀才?听闻你家学渊源?”
“不敢当!”李默膝盖在地上蹭了蹭,扬起一张“诚恳”的脸,“晚生虽不才,但对大人管辖下的赋税账目略有心得。如今秋粮征收在即,听闻往年总有刁民拖欠,晚生倒是想到个『妙法』——可将各村丁户按贫富分等,富户先征,贫户缓征,再张榜公示,既显大人公允,又能震慑宵小。”这法子看似寻常,却是李默从后世管理经验中化用而来,精准戳中了王县丞急于做出政绩的心思。
更妙的是,“富户先征”四字,既能讨好上面,又能让县丞在富户那里捞到更多好处。
王县丞眼睛一亮:“嗯!有点意思!你且起来,先试做几日文书,若做得好,本县自有升赏。”
李默心中狂喜,面上却更加恭顺:“谢大人恩典!大人若不弃,晚生今晚便将各村丁户名册整理清楚,明日呈给大人过目。”当晚,李默窝在衙门分配的狭小杂间里,就着一盏油灯,手指在泛黄的名册上快速滑动。
他不是在整理账目,而是在标记——标记那些与庆王府有生意往来的富户,标记那些曾欺压过原主或张狗剩的地痞。
他要用这权力,一点点撕开庆王府的口子。
三日后,秋粮征收果然顺利了许多,王县丞得了上司的口头嘉奖,对李默愈发看重。
李默则趁机提出“设立粮差补贴”,将多征的粮食中饱私囊,又将一部分孝敬给王县丞。
两人沆瀣一气,县衙的油水被他们刮了一层又一层。
一次,庆王府的管家来县衙催缴王府名下田产的赋税,态度傲慢。
李默笑脸相迎,却在账本上“不小心”将王府田产数目多记了十亩。
管家暴怒,李默却故作惊慌:“哎呀!是晚生糊涂,定是抄录时看错了数字。只是这账本已呈报上去,若要修改,需层层审批,怕是要耽误些时日……”他话里话外暗示,若想快速解决,少不了“打点”。
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却碍于流程,最终不得不塞给李默五两银子,才让他“修正”了账本。
拿到银子的当晚,李默躲在杂间里,对着月光反复摩挲那锭银子,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庆王府?呵呵,这才只是开始。老子要让你们一点点,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怨毒和野心的光。
曾经在泥地里被践踏的混混,如今正用“斯文”的外衣作掩护,将一把淬毒的利刃,悄悄伸向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
他学会了在权贵面前摇尾乞怜,却在无人处磨利爪牙。
这张酸儒的皮囊下,跳动的是一颗比混混更狠、更阴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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