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碎与重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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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以最“正确”的姿态,跪伏在门边,满心期待地等待客人到来,准备迎接我作为“完美所有物”被展示的“荣耀”时,门开了。

进来的,不是什么陌生的客人。

而是我的室友,小雅。

她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悲伤。她身后,站着我的辅导员王老师,和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我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这些属于“错误世界”的人,怎么能闯入主人的“神殿”?

“月月……”小雅的声音在颤抖,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刺向我。但我很快稳住了心神。不,是她错了。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

我抬起头,不是看她,而是看向我的主人。我期待他用他那神明般的力量,将这些不速之客赶出去。

但苏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那是一种伪装被撕破后的、狼狈的惊愕。

“你们……”

“苏哲先生,”其中一名警察上前一步,声音冷静而威严,“我们接到报案,怀疑你涉嫌使用精神控制手段,对白月同学进行非法拘禁和性侵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报案?非法?性侵犯?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像炸弹,在我的脑海里引爆。不,这不是非法的,这是“教导”。这不是性侵犯,这是主人的“净化”和“恩赐”!

“不!你们搞错了!”我尖叫起来,第一次主动地、未经允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赤身裸体地挡在了苏哲面前,像一只保护主人的母兽,“你们不准带走我的主人!你们这些无知的人!你们什么都不懂!”

小雅看着我这副疯狂而又陌生的样子,哭得更厉害了。

“月月,你醒醒!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们找了你好几天了!你看看你身上的伤!”

伤?

我低下头,这才看到自己膝盖上、额头上那些已经结痂的、青紫交错的伤痕。

在我的认知里,这些是“虔诚”的勋章,是“赎罪”的证明。

但在他们眼中,这却是“伤”。

警察没有理会我的嘶吼,他们专业地控制住了情绪激动的苏哲。

苏哲在被带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掌控,只剩下了阴冷和怨毒。

他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用的是我们之间那独特的、催眠用的语调:

“白月,记住,你是卑贱的,你是我的奴隶。离开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只会烂在泥里。”

苏哲被带走了。我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娃娃,瘫软在地。

接下来的日子,是地狱。

我被送进了专业的心理康复中心。没有了主人的“教导”,没有了他声音的“锚点”,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我陷入了极其严重的“戒断反应”。

那虚构的“秩序”和“蝴蝶”以报复性的姿态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实,更折磨。

我时时刻刻都感到下体被填满的坠胀感,和那永不停歇的、濒临高潮又无法抵达的酷刑。

我无法穿上衣服,因为它们是“错误的”。

我无法站立,因为那是“骄傲的”。

我会在深夜里,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用头去撞墙,因为不这样做,我就会被那股“罪恶感”和“亏欠感”逼疯。

我伤害自己,拒绝进食,嘴里反复念叨着:“我是主人的奴隶,我是卑贱的,我需要主人的净化……”

心理医生和家人用尽了办法。

小雅每天都来陪我,给我念我们以前一起读过的诗,讲我们过去发生的趣事。

她一次次地,流着泪对我说:“白月,你不是奴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很美好,你值得被爱。”

但这些,都无法穿透苏哲为我构建的那座坚固的精神牢笼。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

心理医生带来了一面巨大的全身镜,摆在了我的面前。

“看看她,白月。”医生温和地说,“你认识她吗?”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形容枯槁、眼神空洞、浑身是伤的女孩。那是我,又不是我。

然后,医生拿出了一本东西——我在被“洗脑”前写的日记。

她翻开日-记,开始一页一页地念。

“‘十月三日,天气晴。今天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终于把论文的初稿写完了!奖励自己一杯奶茶,超开心!’”

“‘十月十五日,下雨了。和小雅窝在宿舍里看老电影,两个人哭得像傻子一样。’”

“‘十一月一日,新买的连衣裙到了,白色的,室友都说像仙女裙,周末要穿出去玩!’”

那些属于“旧白月”的、鲜活的、充满阳光的文字,像一把把生了锈的钥匙,在我那被锁死的记忆深处,打开了一道又一道的门。

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孩,和日记里那个鲜活的女孩,开始在我脑中重叠、交战。

“哪个才是你,白月?”医生问道,“是一个需要跪在地上,通过伤害自己来获得‘荣耀’的人,还是一个会因为一杯奶茶、一条新裙子而感到快乐的人?”

我看着镜子,看着日记本,大脑像是要被撕裂开一样疼痛。

“主人说……服从是愉悦的……”我喃喃自语。

“那不是愉悦,白月,”医生一针见血地指出,“那只是在极度的痛苦和压抑中,被允许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而已。他拿走了你的一切,然后偶尔扔给你一点面包屑,你就以为那是天大的恩赐。真正的愉悦和幸福,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是不需要任何前置条件的。”

这场战争,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经历了反复的崩溃和重建。

我开始试着穿上衣服,即使一开始那会让我恐慌到呕吐。

我开始试着站起来,即使双腿会不受控制地发软。

我开始试着直视别人的眼睛,即使那会让我感到无所遁形。

最艰难的,是戒除身体的“幻觉”。

在医生的帮助下,我学习了正念冥想,学习如何将注意力从那虚假的“秩序”和“蝴蝶”上移开,去感受我真实的心跳、真实的呼吸、窗外真实的鸟鸣。

每一次小小的成功,都会给我带来巨大的成就感。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被恩赐”的、源于自我的、真正的“愉悦”。

苏哲最终因为多项罪名被判处了重刑。

开庭那天,我去了。

我坐在旁听席上,看着那个曾经被我视为神明的男人,穿着囚服,戴着手铐。

他不再有任何光环,只是一个普通而又可悲的罪犯。

当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我没有移开。我平静地、坚定地看着他。

我看到他眼中的错愕和不甘。

而我,只是微微地,对他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无声的宣告:你的游戏,结束了。

走出法院时,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小雅在门口等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都结束了,月月。”

我回抱住她,泪水终于滑落,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喜悦,而是……释然。

我的世界曾经被彻底打碎,那些碎片,带着无法磨灭的裂痕。

我知道,这些伤疤或许会伴随我一生。

我可能还是会害怕某些特定的语调,还是会在某些深夜里做噩梦。

但我不再是那个提线木偶了。

我亲手,一针一线地,将那个破碎的自己,重新缝合了起来。

我看着远方,城市的天际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的名字叫白月。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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