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烧连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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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圆月西沉。

八百玄甲骑兵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在崎岖的山道上无声潜行。

在清国内应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目的地——黑石洼清军粮草营地附近的一处高坡。

姜青麟伏在坡顶,目光如鹰隼般向下俯瞰。

营地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与前线肃杀的气氛截然不同。

清兵们围坐在篝火旁,大块撕咬着烤肉,酒坛子四处滚落,放浪形骸的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

篝火噼啪作响,夹杂着粗俗的歌谣和关于攻下咸城后如何劫掠享乐的讨论。

显然,身处“安全”的后方,又无战事压力,这支押运粮草的队伍早已松懈到了极点,毫无警惕可言。

韩子旭悄无声息地来到姜青麟身侧,躬身低语,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内应消息无误。此营清兵约两千余人,并非八旗精锐,多为临时征召的辅兵和役夫。统领乃清国卫侯之子,名为哈尔察, 是个出了名的膏粱纨绔, 整日只知斗鸡走马,狎妓饮宴。此次是卫侯硬为他讨来这押运粮草的‘美差’,只为混个军功镀金。此人毫无带兵经验,营中事务一概不管,整日醉生梦死。真正负责粮队运转调度的,是他身边那位卫侯的老侍卫长——巴图鲁。此人 身经百战,心狠手辣, 是个外家功夫已臻筑基境的高手, 尤其一身横练功夫刀枪难入, 颇为棘手。若能出其不意解决掉他,余者皆不足虑。”

姜青麟微微颔首,目光锁定了营地中央那座最大、守卫也相对森严的帐篷,低声道:“目标明确。成洪!”

“卑职在!”成洪如同潜伏的猛虎,立刻凑近。

“待到子时三刻,营地鼾声最沉之时,便是我们进攻之刻! 以我掷火为号!”

“卑职领命!”成洪眼中凶光一闪,悄然退下布置。

姜青麟背靠着一棵老树坐下,闭上双眼,试图平复微微加速的心跳。

这八百玄甲精骑,是天策军最锋利的刀刃,是他自少年时便在军中磨砺出的嫡系心腹。

骑兵着甲本就耗费巨大,这八百具玄甲,更是大齐国力的体现。

此战若败,不仅他和这八百兄弟要埋骨异乡,对大齐军心士气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将这八百颗头颅,连同自己的未来,都押在了这场豪赌之上!

冰冷的甲叶贴着肌肤,带来一丝清明。他强迫自己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凝聚于即将到来的雷霆一击。成败,在此一举!

韩子旭再次凑近,忧心忡忡地低劝:“殿下,奇袭计划已定,万全之策当由成洪将军率精锐为先锋,殿下坐镇中军指挥全局即可! 冲锋陷阵,刀剑无眼,殿下身系国家重望,岂可轻身犯险? 待前锋打开局面,殿下再入营不迟啊!”

姜青麟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笑意,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先生,此刻我们已在虎狼之侧,这高坡之下,何处不险?我为先锋,亲冒矢石,方能最大限度激发将士死战之心!此战, 唯快不破! 必须如雷霆霹雳,一击即中,焚粮即走!稍有拖延,待天明清军合围,万事皆休!先生不必再劝了。”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剑,“我的剑,已经很久没饮血了。”

韩子旭看着少年秦王眼中那不容置喙的决然和熊熊燃烧的战意,深知劝诫已是徒劳,只能将满心忧虑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默默退至一旁,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子时三刻,黑石洼粮营外。

最后一丝月光被浓重的乌云吞噬殆尽,天地陷入一片粘稠的黑暗。

八百铁骑如同雕塑般蛰伏在冰冷的夜风中,唯有战马偶尔喷出的鼻息化作淡淡白雾。

姜青麟俯身,脸颊紧贴着玄甲龙驹温热而坚韧的鬃毛,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匹蕴含蛟龙血脉的妖兽坐骑血管中奔腾的力量。

龙驹不安地用裹着铁皮的蹄子刨着地面,在坚硬的砂岩上擦出点点转瞬即逝的火星。

他缓缓抽出三尖两刃戟,冰冷的戟锋在黑暗中划出一道近乎无声的银线。

“记住——”姜青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前排每一位将士耳中,“我率三百骑直取中军,斩杀敌酋!成洪!你率两百弓骑,以最快速度封锁东侧隘口,截断援兵及溃逃之路!余下五百骑,随韩先生直扑粮垛,泼洒火油,引火焚粮! 动作要快!要狠!不留活口!”

“诺!”八百铁骑同时以拳轻击胸甲,沉闷而整齐的金属撞击声瞬间被呼啸的夜风吞没。

辕门前。

两个清兵围着一堆将熄的篝火,正撕扯着半只烤得焦黑的鹿腿。

油脂滴落在余烬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突然,一丝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断裂的异响混了进来。

“嗯?地龙翻身了?”年轻的哨兵疑惑地抬起头,话音未落,一支雕翎箭已如毒蛇般从黑暗中钻出,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咽喉!

他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鹿腿无力滑落。

年长的哨兵反应极快,惊恐之下伸手就要去抓挂在木架上的铜锣!

然而,他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银色的闪电自头顶劈落!

天旋地转间,他最后看到的,是月光偶然刺破云层时一闪而过的、沾着泥土的银色靴尖,以及一具穿着自己号衣的无头躯体颓然倒下。

“杀——!”

姜青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辕门之内,他手中染血的三尖戟向天一指!

伴随着他这声裂帛般的怒吼,八百铁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轰然撞破脆弱的辕门木栅,汹涌地灌入清军营地!

姜青麟一马当先,玄甲龙驹纵身跃过拒马鹿角!

三尖戟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横扫而出,三颗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冲天飞起!

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清兵从梦中惊醒,赤身裸体,茫然四顾,有的抓起饭勺、木棍当武器,有的醉醺醺地提着裤子没头苍蝇般乱窜,哭喊声、尖叫声、咒骂声混杂成一片绝望的喧嚣!

姜青麟如入无人之境,戟锋所向,血肉横飞,瞬间清空了辕门附近的抵抗。

与此同时,成洪已率领着如狼似虎的先锋骑兵,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狠狠楔入营地深处!

后续的齐军甲士源源不断涌入,见人就砍,逢帐便挑!

许多清兵尚在睡梦之中便已身首异处,即便惊醒也是晕头转向,衣甲不整,如何挡得住这些武装到牙齿、杀气腾腾的大齐精锐?

齐军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清兵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姜青麟勒马立于营地中央的空地,右手倒提滴血的三尖两刃戟,左手沉稳地按在腰间宝剑的剑首上。

他冷眼环视四方,火光跳跃,映照着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到处是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哭嚎、垂死的呻吟。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皮肉烧焦的糊味、屎尿失禁的恶臭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鼻腔和肺腑。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粘稠的血浆在泥土中肆意流淌。

纵然在妖月关外与凶残妖族血战无数,眼前这同族相残的修罗场,其惨烈与扭曲,仍让他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他深深吸了一口这充满死亡气息的空气,强行压下那股不适,眼神变得更加冰冷锐利。

就在这时,营地西北角的巨大粮垛方向,异变陡生!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狂暴的气浪猛然炸开,十余名正欲泼洒火油的齐军士兵如同被巨锤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筋断骨折!

烟尘弥漫中,一个赤膊的巨汉踏着沉重的步伐冲出!

他身高近丈,浑身肌肉虬结如铁,满面虬髯怒张,双目赤红如血,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颤,碎石迸溅!

正是那筑基境高手巴图鲁!

“何方鼠辈!竟敢犯我粮营!找死!”巴图鲁声如霹雳,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手中一柄沉重的开山厚背刀抡圆了,刀身竟裹挟着肉眼可见的淡黄色半月形罡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劈向距离最近的一队齐国士兵!

刀风凛冽,尚未及身,已让人呼吸一窒!

“结阵!”一名齐国什长嘶声高喊,数名士兵挺矛迎上。然而在筑基境强者的含怒一击面前,普通士兵的抵抗如同纸糊!

铛!咔嚓!

精铁长矛应声而断!

刀锋顺势而下,惨叫声中,当先两名士兵连人带甲被劈成两半!

第三名士兵被罡气扫中,胸甲塌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巴图鲁如疯虎入羊群,刀光翻飞,所过之处,齐军士兵非死即伤,竟无人能挡其一合!

眼见巴图鲁杀得兴起,开山刀再次高高举起,刀锋锁定了另一名惊骇欲绝的年轻士兵,就要将其立劈当场!

千钧一发!

“贼子休狂!”一声清叱如惊雷炸响!

姜青麟人随声至!

他猛地一蹬马鞍,身形如离弦之箭般从马背上激射而出,人在半空,三尖两刃戟化作一道银色闪电,戟尖精准无比地点向巴图鲁那力劈华山般落下的刀身侧面最薄弱处!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如同烟花般绚烂爆开!

巴图鲁万没想到侧翼突遭如此强袭,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涌,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向后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开山刀也被荡开。

姜青麟借力稳稳落地,双脚陷入泥地寸许,没有丝毫停顿!

他双手紧握戟杆,腰马合一,全身力量瞬间爆发,拧身旋臂,沉重的三尖两刃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划出一道致命的弧光,朝着巴图鲁的面门狠辣劈去!

戟刃未至,森寒的杀气已刺得巴图鲁面皮生疼!

巴图鲁到底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虽惊不乱!

电光石火间,他怒吼一声,双臂肌肉坟起如虬龙,将开山刀奋力向上托举格挡!

刀身厚背堪堪抵住了下劈的戟刃!

“哼!”姜青麟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眼中厉芒一闪!

丹田内真气狂涌,手臂青筋根根暴起,整个人的重心如同山岳般向前猛然压去!

全身的力量透过戟杆,尽数灌注于戟刃之上!

巴图鲁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戟刃上传来,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

他牙关紧咬,脚下坚硬的地面竟被踩出两个深坑,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被硬生生压得弯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戟刃的锋芒距离他的肩膀已不足三寸!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巴图鲁手中那柄百炼精钢打造的开山刀,竟承受不住这叠加了姜青麟全身力量与真气、外加下劈惯性的恐怖压力,从中轰然断裂!

噗嗤!

断裂的刀身再也无法阻挡锋锐的戟刃!乌黑的戟尖带着一溜血光,狠狠劈入了巴图鲁那肌肉虬结的左肩!深可见骨!

“呃啊——!”巴图鲁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吼!

剧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在这生死关头,他周身猛地爆发出土黄色的光芒,皮肤瞬间泛起如同生铁般的灰暗光泽!

筑基境强横的横练外功催发到极致!

他竟硬生生用肩膀的肌肉骨骼卡住了劈入体内的戟刃,阻止了其进一步切割!

同时,他双目赤红欲滴,右手闪电般抓住半截断刀,不顾一切地朝着近在咫尺的姜青麟面门,以同归于尽的姿态狂猛捅去!

断刀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一下变生肘腋,狠辣决绝!

然而姜青麟仿佛早有预料!

就在巴图鲁抓住断刀的瞬间,他果断松开了紧握戟杆的双手!

脚尖在泥地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向后飘退!

与此同时,他按在剑首的左手拇指猛地一弹——锵啷——!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战场!腰间宝剑骤然出鞘!

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如同暗夜中骤然亮起的一道冷电!

巴图鲁捅出的断刀僵在半空。他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正从一道极细、极深的切口中狂涌而出。

“嗬……嗬……”他想说话,喉咙里却只涌出大股的血沫。

他死死盯着姜青麟手中那柄清亮如秋水、此刻正缓缓滴落血珠的宝剑,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那柄剑的困惑。

“这……是什么……剑……”

话音未落,这雄壮如山的筑基境高手,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那双赤红的眼睛兀自圆睁,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夜空。

姜青麟面无表情,手腕轻抖,甩落剑锋上的血珠。

他缓缓走上前,左脚沉稳地踏在巴图鲁尚有余温的胸膛上,右手握住深深嵌入其肩骨的三尖戟戟杆,猛地发力!

嗤啦!

戟刃带着一蓬血肉被拔出。黑色的瞳孔深邃如古井,映照着跳跃的火光,不起一丝波澜。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冰冷的话语,为这位清国悍将画上了句号。

那名死里逃生的年轻士兵瘫软在地,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看着眼前收剑入鞘、宛如天神的少年将军,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多……多谢殿下救命之恩!若非殿下……卑职……卑职此刻已……”

姜青麟目光扫过他苍白却充满劫后余生激动的脸,微微颔首,语气稍缓:“无妨。归队,随韩先生焚粮!”

“是!殿下!”士兵挣扎着爬起,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感激。

此时,成洪如同一尊浴血的战神,大步流星地从火光与混乱中走来,身上甲胄沾满血污,手中提着一个衣着华贵、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年轻人,正是那卫侯之子哈尔察。

成洪将人往地上一掼,抱拳行礼,声音洪亮:“殿下!敌酋巴图鲁已伏诛!这清狗头子也已擒获!营地大部已控制!负隅顽抗者皆已格杀!请殿下示下!”

姜青麟看了一眼瘫软在地、吓得屎尿齐流的哈尔察,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他转向成洪,声音冷冽如刀:“将这废物带上, 堵住嘴,捆结实了, 带回去或许有用。其余清兵,无论投降与否, 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速速清点我军伤亡! 重伤者妥善包扎,轻伤者相互扶持!阵亡兄弟的遗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玄甲身影,声音低沉却坚定,“ 就地火化,收敛骨灰!务必带回! 他们的刀兵、身份铭牌,一件不许遗漏!清兵所有粮草辎重,尽数焚毁!一粒米、一根草也不许留下! 动作要快! 务必在天亮前撤离!撤回关内!”

“卑职领命!”成洪抱拳,眼中杀意未褪,转身如旋风般执行命令去了。

凛冽的秋风卷过焦黑的战场,掀起姜青麟身后那件已被血与火浸染的玄色披风。

少年将军静立在尸山血海之间,银亮的甲胄反射着清冷的月光,与身后渐次冲天而起、吞噬粮垛的熊熊烈焰形成鲜明对比。

火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焦土之上,如同一柄刚刚饱饮鲜血、锋芒毕露却又在烈焰淬炼中敛去戾气的绝世神兵,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冷肃威仪。

“粮仓已焚!撤!”姜青麟清朗的声音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清晰地传遍战场。

冲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如同地狱之门洞开。八百玄甲骑兵如同来时一般,迅速汇拢,如同退潮的黑色潮水,无声而迅捷地遁入无边的夜色。

姜青麟勒马立于高坡,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被烈焰彻底吞噬、化为巨大火葬场的清军营地。

火光在他年轻的脸上跳跃,映亮了他眼中不屈的火焰和更深的决意。

他轻声自语,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这血腥的夜风,烙印在脚下这片异国的山河之上:

“这片山河……终有一日,我姜青麟会堂堂正正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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