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就是你的计划是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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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是吗?”席吟笑靥如花,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恶毒的计划。”

裴小易把她拽出了机场;然后租了个车,“重新开始”新西兰之旅。他告诉席吟,一切都是他计划的;在他“掌控”之中。

原先就是他们三个一起来新西兰。但他故意晚来了。故意在席吟快返程的时候,才到机场截住她。

席吟的机票,他也改签了。席吟的假期,他也跟老储打好招呼了。席吟心想,本来自己这次回去就要辞职了,多休两天,也可以吧。

他们租的是一辆最便宜的丰田Yaris;这个车在国内也有。

谁知新西兰的车不仅是右舵,还是手自一体的。

裴小易第一次挂挡没挂对,挂入了Mannul,始终在第一档开;时速到50的时候,都闻到变速箱烧糊了的味道了。

终于他找到了Automatic档位,变速箱开始正常。

但到了第一个转盘的时候,裴小易又吃了瘪;他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进转盘,什么时候进转盘,又是什么时候出转盘,手忙脚乱的。

逗得席吟格格笑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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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很爱笑欸!”裴小易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他其实已经有几乎足足两个月没有和前女友独处了。但几句话下来,两个人还是很熟稔。

“我平时不爱笑吗?”席吟笑吟吟地反问。

“平时不爱笑。不过也不凶。”裴小易脑补着。

此刻他疯狂地想看(前)女友的容貌——于是他转头就看到了,嘿,真好。

席吟果然就是淡淡的那种神情,不过今天眉目之间还是有抑制不住的惊喜。

“如果你不是生得这么好看,在学校啊在单位啊,你肯定就是个小透明。”

他补充到。

席吟又笑了。

“怎么说呢,我宁可希望自己是个小透明。”她脱了鞋,把穿着白色棉袜的脚蜷缩着也提到座椅上,抱着腿坐着。

裴小易的眼角余光看着女孩尖尖的裹着白棉袜的小脚丫,他心中一荡:也不知道这次的精心设计,能不能让自己和她冰释前嫌。

自己全程都订的两间房。

只不过,全程都有一间房是双人床。

他们并不准备在北岛停留。虽然同样是新西兰,北岛比南岛的景色差非常多。

他们沿着公路一路南下,直扑惠灵顿;途中席吟睡了两觉才到。

在惠灵顿,他们又从Queens Wharf搭乘渡轮,连人带车南下,接着继续南岛的行程。

两人搭的渡轮是滚装船“Endurance”号。

两人从车里出来,拾级上到三楼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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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进舱室,而是在船尾的阳台甲板上,栏杆后面远眺着北岛。

海风裹着咸意扑面而来——蓝天铺得满,云朵像被揉碎的棉絮飘着,海面泛着碎金似的光,渡轮切开波浪,尾迹拖出长长的白练。

海鸥绕着船舷盘旋,偶尔俯冲掠过海面,忽然有几头海豚跃出水面,银灰色的身影跟着船身起伏,像是在伴舞。

席吟望着远方,指尖轻轻抵着栏杆,目光落在船舷上“Endurance”的标识上,又扫过眼前辽阔却也平静的海,轻声叹了口气:“这船叫『Endurance』,倒让我想起另一艘同名的船。”

裴小易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船名,疑惑地摇头:“没听过,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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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艘科考船,1914年去南极,后来被困在冰里,最后沉了。船员们在冰上漂了好久,靠着小船才获救,特别惨烈。”席吟的声音轻了些,眼神里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啊呀,哈哈,你别说不吉利的话。咱们这个船,马上就要靠岸了。而且今天风和日丽的……”裴小易哈哈哈地笑着说。

然后席吟打断了他的话。

“小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也让你踏上一场永不回头的奔赴,前路可能全是危险,小概率会死在那儿,或者,大概率永远回不了家乡了,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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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易愣了愣,先笑了笑:“能这么拼的人,肯定特别勇敢,这种探险精神挺厉害的。但我肯定不愿意啊。”他指了指眼前的海,“你看咱们现在多好,吹吹海风,晒晒太阳,这趟南岛之旅多舒服。再说江城,回头还能去骑龙巷吃烤串,去游乐场坐过山车,多自在。”他转头看席吟,语气软了点,“还有家里人,我爸妈,你妈和严叔,咱们都舍不得啊。没必要去遭那个罪。”

席吟目光在他身上滚了滚,没说话,只是又望向海面,海豚刚好又跃了一次,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了闪。

裴小易以为她没听进去,又补了句:“真的,安稳日子才踏实,那些太冒险的事,不是咱们该碰的。”他顺势把女孩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席吟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指尖还搭在栏杆上,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了起来。

……

到了南岛,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先在码头对面的皮克顿住了一晚。席吟默认住在了裴小易的隔壁间。

随后第二天两个人又马不停蹄地绕开基督城,直扑皇后镇。

裴小易原本没想那么赶的,他帮席吟请了十天的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小姑娘却十分得赶,似乎有什么Deadline在等着她似的,不愿意在城市的喧嚣里浪费一分一秒。

用她的话说,她想“尽可能地感受大自然的辽阔”。

于是他们在基督城郊区住过第二晚,第三晚的住宿早已定在南岛闻名的特卡波湖(Lake Tekapo)边。

早听闻特卡波湖是“星空与湖泊的浪漫约定”——湖面常年泛着澄澈的蓝,倒映着岸边的好牧羊人教堂,到了夜晚,这里是全球首个“暗天保护区”,银河像泼洒的碎钻铺满夜空,星星亮得能映出湖面的微光,连呼吸都像裹着星光的清冽。

可谁也没料到,往特卡波湖去的路上,惊喜会先一步撞进眼里。

两人没做攻略,车子沿着公路往前开时,先是经过了一个长长的上坡;Yaris 1.2l自然吸气的羸弱动力,害得他们差点没能上得了这个大坡。

过了这个山坡,奇迹般地,一片辽阔的蓝突然从路边铺展开——是普卡基湖(Lake Pukaki)。

深灰色的公路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黄色隔离线与白色路边线在视野里蜿蜒,像给这片蓝镶了精致的边;而湖水的蓝,是种难以形容的浅润,像把天空的蓝揉碎了,又掺了点奶白的柔,湖水并不清透,但蓝色让人极其舒畅;

风一吹,湖面漾起的波纹都泛着淡蓝的光——不是常见的涟漪,而是一种奇妙的丝绸感。

湖边散落着几处牧场,翠绿的草场上,牛羊成群地低头吃草,尾巴偶尔甩一下赶走飞虫;高空里,几只鹰展开翅膀盘旋,影子在草地上慢慢移。

两人兴奋得立刻找了个路边缺口停车,推开车门,带着青草与湖水气息的风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变得轻快。

席吟突然回头望,随即兴奋地大叫,指着来时的路:“裴小易,你看!”裴小易顺着她的手望去——根本不用细找,那景象一入眼就挪不开:普卡基湖往天边漫去,而天边没有细碎的山水,只有南阿尔卑斯山的主峰——海拔3754米的库克峰,像一把银色的剑直喇喇划破天际。

雪山峰顶覆着厚厚的雪,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山体的线条凌厉又雄伟,与脚下奶蓝色的湖、蜿蜒的公路、翠绿的牧场,还有散在草间的牛羊,拼成了一幅没有一丝杂质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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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里没人,也没有其他车,广袤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席吟忽然扑进裴小易怀里,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裴小易愣了愣,惊喜得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不等他反应,女孩已经像只轻快的小鹿,笑着蹦跳着跑开,竟翻越了路边的铁丝栅栏,笑声在风里飘得很远——她竟然是追逐绵羊去了。

裴小易接着快步赶上,却发现席吟半跪在一只受伤的绵羊身边。

他走上前去,发现那只羊并不是受伤,而是快待产了——一只腹部紧绷着即将分娩的母羊。

裴小易站着,席吟却饶有兴趣地半蹲着看;母羊并不怕人,实际上,它也跑不开,只能发出“咩咩”的叫声。

席吟看到幼羊的头从母羊的股间一点点地冒了出来,她兴奋极了。

“一个新的生命!”她激动地说。

而裴小易则觉得有点怕脏,有点怕膻,毕竟母羊分娩带出来一大堆血水,羊水和浓稠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透明液体。

而席吟呢,她居然卷起袖子,用她那修长白皙极其好看的手,伸到母羊的股间,去提拉幼羊的脖子?!

裴小易大骇,说:“你干什么啊?好脏啊!”

席吟却格格格地笑着:“哪里脏了,这是新生命,新生命呀!我们来帮母羊一把!”

裴小易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动手,席吟只能让他帮忙按着母羊的后腿,防止母羊踢着自己。

裴小易没办法,只能别扭地蹲下身,指尖虚虚搭在母羊腿上;席吟则稳稳托着幼羊,顺着母羊的发力轻轻提拉。

两个人显然是门外汉。

但母羊分娩这件事,其实没他俩帮忙可能也能行。

没一会儿,浑身湿漉漉的小羊便“噗”地一声落进草丛;很神奇地,母羊休息了几秒,居然就站起来了;然后,回头舔舐了几下小羊的毛,就……走开了。

席吟有点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母羊分娩是如此地……轻松,居然生完就能走?

看来自己两个人反而是多事了。

她看着草地里还四肢蜷卧着的小羊羔,突发奇想:“小易,我们俩……把这只小羊带走吧!跟我们一起旅游!反正也没人看见!”

裴小易又被女孩的言论吓了一跳——以前没觉得席吟是这么调皮这么爱玩的性格啊?

他还没说话,却看见席吟已经把那只湿漉漉的小羊抱起来了——好么,这下,她不仅是手脏了,整个衣服都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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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易扶额,跟席吟讲了好大一通:你这样是不对的;小羊得吃奶离了妈妈是活不久的;你带也带不了几天带不上飞机的……

席吟歪着头一声不吭地听了好半天,最后才嘟囔着嘴说:“好吧~”

她依依不舍地放下小羊。

奇迹般的事情又发生了。

小羊居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咩咩”地叫了两声,然后就抖抖索索慢慢地向母亲的方向挪过去了……

“哇~”席吟又开心了,“小羊居然一生下来就会走?”

“对吧,我跟你说了,它就是要和妈妈在一起。”裴小易笃定地说。

然后,他拉着席吟走到湖边,濯清水洗干净了女孩的手;衣服暂时没办法,到车上换掉,然后扔掉吧。

两个人此时其实已经下车走出来很远了。此刻两个人恋恋不舍地往回走。走了半程,席吟却又一惊一乍地,像是发现了什么,蹦跳着走了过去。

裴小易觉得席吟今天非常奇怪;不是之前沉静的那种性格,而是有点癫;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不知名的兴奋和热烈当中。

按理说,如果是她和自己见面的第一天,这么疯,自己还能理解;但两个人都出来玩了三四天了,她不是慢慢变正常——

她是在慢慢变疯。

“小易,小易,你快过来!”不远处,女孩朝自己招招手。

裴小易走上前去,发现是农场的铁丝栅栏上,摇摇晃晃地挂着一个白桦木木牌,上面写着:“For sale”;却没写价格,只是在下面留了一行小字,是电话。

席吟转过身,拉着裴小易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声音软得像裹了层蜜糖:“裴小易,你看那个木牌——我们把这个农场买下来好不好?”

说话时,她的脸颊还带着方才蹲守分娩时的薄红,眼神里满是痴迷,亮晶晶地盯着远处的牧场与湖水,又仰头看向裴小易,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你想啊,每天醒来就能看见库克峰,出门就是奶蓝色的湖,还有这么多牛羊……全世界可能都找不出比这儿更美的农场了。”她语气里的撒娇藏都藏不住,指尖还轻轻戳了戳木牌的方向,仿佛已经想象出在这里生活的模样。

裴小易很奇怪,席吟是什么意思?要和自己复合吗?然后,真的想移民到这里?

女孩给自己的感觉,不太正常;有点像宿醉的感觉,又有点像缺觉时人浑浑噩噩的感觉。

于是他说道:“席吟,你怎么啦?醒醒。我们就是过来玩的呀。下周就要回去了……”

席吟没有搭理他,而是……居然自己掏出手机就开始拨打那个电话;电话也居然神奇地拨通了,裴小易目瞪口呆地看着席吟叽里呱啦和电话里的一个男人一阵子对话。

然后她把电话挂了。

阳光从她背后撒下来,显得她整个人出奇的沉静。

是的,她此刻一扫刚刚的娇憨模样,反而是格外的认真:“小易,我问了,这个农场要200万纽币。不贵的,要我说,我们就把它买下来,以后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席吟,你疯了!”裴小易此刻也有点生气了。

两个人又是看风景,又是看小羊分娩,又是打电话,在这个湖边已经浪费了快2小时了;今晚天黑前能不能到特卡波湖,还不知道呢!

“且不说200万纽币是八九百万人民币,你有没有?就算有,你又怎么把这个钱汇出来?”

席吟不言语。似乎真的在想怎么把钱弄出来I。

“再说了,你现在是一时兴起。你现在看这片湖,这座山很美。但是你想想啊,这里没有商店,没有超市,没有外卖,甚至网都不好……”

“我不在乎。”席吟的瞳孔亮得像淬了光,下巴微抬时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哪怕裴小易的声音已经拔高,她眼底的坚定也没晃过半分,只淡淡回视。

“那你想过没有,这种日子,很无聊,很脏;你可能天天要接生小羊,天天和虫子啊蛇啊打交道。非常非常辛苦……”裴小易接着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不在乎。”女孩垂下眼睑,长睫毛在脸上投出细碎的阴影。

“你不在乎你不在乎!”裴小易也激动了,“那工作呢,朋友呢,家人呢?你妈,我爸妈,都在国内。难道未来几十年,你想见他们,或者他们想见你,都得办签证买机票,最后坐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加十几个小时的长途大巴,到这山里吗?”

“我不在乎!这次回去,我本来就准备辞职了!”席吟沉默了几秒,再抬眼时,眼眶已经红了一圈,透明的泪珠挂在睫毛尖上。

下一秒,她就爆发了,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地哭着喊住:“我不在乎!我要离开那里,我要离开原来的我。小易,小易,你就当原来的我死了,陪我在这里重新开始,不行吗?”

裴小易也沉默了。他抬头望望远山,再抬头看看面前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子,突然间,他明白了什么。

“小吟,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对吗?拿着老头子给的钱,找一个谁都不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猛然听到裴小易提到“老头子”,正在流泪的席吟突然止住了哭,随即开始扑簌簌地抖了起来。

算了,裴小易心想,她今天心情不太正常。

于是,他走上前去,温柔地楼住了正在簌簌发抖的女孩,温言道:“小吟,这件事不着急的。我们再想想,从长计议,好不好?”

怀里温热的女体还在发抖;然后,席吟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想说什么,嘴唇翕动,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好。”最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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