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画、牛排和公园小树林（1 / 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夏沐的脸上。

她从一场无梦的优质睡眠中悠悠转醒，意识尚未完全清明，身体却先一步感知到右侧那道灼热的目光，心中一阵警觉，立即翻身躲开。

果然，某只小狗扑了个空，不满地将一头乱发埋进刚刚还枕着睡美人的枕头里使劲蹭了蹭。然后又谄媚笑着伸长脖子嘟起嘴吧索吻。

“陈小雨，嘴巴臭死了，先去刷牙！”

浴室里，两人并排一人含着一口牙膏沫子，陈小雨还在看着镜子里的夏沐傻笑。

她似乎并没有打算让小狗游戏终止于昨夜，而夏沐虽然有些许不习惯，但也承认那样子的陈小雨有一种不一样的可爱和诱惑。

按照原定计划，毕业旅行归来后休整一个礼拜再去考虑找工作的事，所以今天仍然是无所事事的休息日。

夏沐简单弄了个快手早饭，两人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坐在餐桌上边聊边吃。

其实往常这个时候陈小雨的心思大都在手机上，但今天她不但从起床到现在连手机碰都没碰一下，还总是盯着夏沐傻笑，眼神甜得能拉丝。

夏沐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那简直可以说是倾慕的目光又让她不自主地心动，就像是又回到最初被告白的时候。

所以她总不理解自己那个被选出的“最理想初恋对象”的头衔，最理想的初恋对象怎么可能不是心里想的最多的那个人呢？

就算让她选一万次，她也只会选一万次陈小雨的。

早餐后，陈小雨主动收拾起碗筷，哼着不成调的歌把餐具放进洗碗机。

夏沐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思考着今天的安排。

她已经好几天没碰画笔了，指尖有些发痒，想念颜料在调色盘上交融的感觉。

但她知道陈小雨大概率想打游戏，所以她纠结了一秒钟后决定陪小雨打游戏。

没有谁比陈小雨和夏沐更能生动诠释红颜祸水这个词。

澄空大学虽然很好，但还不是那种名列前茅的好，不是那种能匹配夏沐成绩的好。

夏沐来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这已经是陈小雨的上限了。

就像以夏沐的优秀完全可以实现毕业与就业的无缝衔接，但她没有接下那些报酬优渥的offer的唯一原因就是小雨想去一座有海的城市一样。

陈小雨对夏沐来说，就像一个重量无限大的砝码，无论天平另一端是什么，最终都只会因为陈小雨的存在而高高翘起。

她最大的爱好不是画画也不是钢琴，是陈小雨。

但是今天的陈小雨说“想看姐姐画画的样子。”

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沐支起画架时，陈小雨已经抱着膝盖坐在了窗子下，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仰头望着她。

想让我画什么？夏沐调着颜料，笔尖在调色盘上轻点。

陈小雨歪着头思考，阳光把她照的有点透明的感觉，画我吧。她突然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就画你的小狗。

夏沐的手顿了顿。颜料在调色盘上晕开一小片湛蓝，像突然被惊扰的海面。整个人变得柔软得不像话，仿佛能融化在这片晨光里。

画笔落在画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春蚕啃食桑叶。

夏沐先勾勒出轮廓——微微仰起的下巴，散在肩头的发梢，还有那双永远盛着笑意的眼睛。

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轻柔地抚摸。

她想起高三时给小雨补课的日子，她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当然的，并且是流口水的那种。

那时的彼此还是好朋友，所以夏沐只敢偷偷地给她画一张速写，时至今日还收在她画夹最里层，纸张已经微微发黄。

画上的陈小雨睡得毫无防备，嘴角还留着一点可疑的水渍。

夏沐每次翻到都会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心里就甜成了糖。

其实根本不必一直看着她。

小雨太熟悉了，熟悉过自己的身体。

她看着，只因为喜欢看。

夏沐调着颜料，试图找出最接近陈小雨肤色的色调。

不是纯白，要加一点点赭石，还有微不可察的淡黄。

就像夏日清晨的阳光，温暖又干净。

她开始画眼睛。

陈小雨的眼睛最好看，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瞳仁在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

夏沐用了很多颜色来表现那种通透感——群青打底，掺一点翠绿，最后点上钛白的高光。

她画得极其专注，仿佛要将那双眼睛里的星光也一并捕捉到画布上。

夏沐在画布上细细描摹，每一笔都带着说不清的眷恋。她画陈小雨微微翘起的嘴角，画她鼻尖那颗小痣，画她项链折射的细碎光芒。

时间慢慢流淌，像调色盘上交融的颜料。

夏沐画得很投入，偶尔抬头对照，总会撞上陈小雨专注的目光。

那目光太柔软，让她想起被阳光晒暖的绒毛毯子，想起冬日里捧在手中的热可可。

累不累？夏沐问。陈小雨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不累。陈小雨摇头，喜欢看姐姐画画的样子。

这句话让夏沐心里某个地方继续轻轻塌陷。

画笔在画布上游走，渐渐勾勒出一个完整的陈小雨。

不是照片般的精确复制，而是带着夏沐眼中特有的柔光。

画里的人微微歪着头，眼神清澈得像初融的雪水，嘴角噙着一点狡黠的笑。

胸前的银牌若隐若现，仿佛藏着只有她们才懂的密语。

最后画背景时，夏沐选了很淡的蓝色。

像海，又像雨后的天空。

她用画刀蘸取白色颜料，轻轻点在画布上方，营造出光斑的效果。

那些光斑落在陈小雨的发梢和肩头，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痕迹。

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陈小雨凑过来看画，呼吸轻轻拂过夏沐的耳际。

好像。她小声说，然后笑了，看着夏沐，眼睛里有藏不住，也不需藏的喜欢，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你猜。”

那一刻无比的完美，完美到陈小雨想要做些什么…

“我想给姐姐做午饭。”

那一刻夏沐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一直完美的。

好在她昨天买了一块价格不菲的牛排，她想这一定是自己当时一眼看到它就想买下的原因，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第六感，又或者是人类本能的求生意识，在冥冥中告诉自己一定要为第二天准备一份即使没有做熟也可以安全食用的食材。

尽快眼前的这块牛排就像被汽车压过的皮鞋一样。

某只狗狗目光清澈，面露期待在对面看着自己。但夏沐敏锐地察觉那位大厨好像自己没打算吃。

当刀子切开牛排，发出咔嚓的声响时，夏沐发誓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竟然真的会有一天，陈小雨这块砝码的对面是自己的生命。

夏沐切下一块，准备将它放进口中。她的目光扫了一眼窗边那副刚完成的画作，心想它可能要值大钱了。

诱人的唇瓣闭合，牙齿与食物产生最直接的碰撞与摩擦，食材与调料的味道在舌尖上轻盈起舞，调动每一颗味蕾给予这份精心准备的料理最全方位的品尝。

陈小雨眼里的期待已然满溢，而夏沐也调动起全身的神经，控制自己不要把它吐出来。

“很厉害。”她艰难地咽下那口牛排，努力保持微笑，“虽然是西餐的食材，却做出了中餐的复合口感。能感受到十几种调料在嘴里的碰撞，这种高超的调味手法甚至让牛排本身都显得多余。只能说，这一口不仅让人佩服厨师的创造力，更会让人心里产生一种隐隐的期待，期待在热闹的街头，会有一位英勇的骑士，身穿黄色或者蓝色的战袍，向我飞驰而来。”

陈小雨消化了一会才听懂了夏沐的评价，不服气地自己也切了一块塞进嘴里。

后来两人确实吃了一顿不错的黄焖鸡米饭。

当晚，两个女孩手牵着手去附近的公园遛弯。

一路上频频引人侧目——两个如此漂亮的女孩手挽着手本身就是一道风景线，更何况她们还穿着这次旅行时买的灰色情侣卫衣，搭配着一样的卡其色短裤，一样的白色棉袜，和一样的卡通厚底洞洞鞋。

公园里遛狗的人很多，每次身边经过一两只，夏沐都会想到身边的陈小雨，想到她藏在卫衣下面的那块吊牌。

有时候她会偷偷侧过头去看她一眼，却总迎上她心有灵犀的目光。

有时候她还会踮起脚尖，趴在她耳朵边轻声地叫一声：

“汪汪…”

这时候夏沐总是很无语——为什么不要脸的是她，心跳加速的却是自己。

公园不大，走起来也不累，但陈小雨拖着自己胳膊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重。

夏沐看她，看到她抿着唇瓣，眼睛里波光流转，小蛮腰或许自己都没有发觉地在带动着身体轻微扭动，羞羞答答，勾勾搭搭。

“怎么了？”

陈小雨眼光看向旁边一条通往幽暗树林的小路，手指尖在夏沐手腕上轻点：

“想亲亲…”

夏沐知道不可以拒绝陈小雨的索吻——早上没刷牙的时候除外。

因为她还记得两人一起看电视剧，一个女孩将另一个女孩推开的时候，陈小雨是如何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大叫着“江怡敏你不配叫江怡敏，你就没有心！”

直到现在，陈小雨说起那个角色都叫她江台敏。

两人手拉着手偷偷摸摸来到一棵隐蔽的树下，刚站稳，陈小雨就给夏沐来了个壁咚，不，树咚。

光线明明很暗，夏沐却分明能看到小雨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莫名想起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

那一次，两个害羞的女孩都在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等着对方的动作。

如果有路人视角，可能会拍出一张极美的《少女的祈祷》。

在那以后，陈小雨在这事上就非常的主动，因为她愿意代替夏沐打开那一份羞涩——对，陈小雨就是这么解释的，坚决不承认自己就是好色。

虽然是老百合，户外接吻的次数还是很少的，这么被陈小雨按在树上亲更是第一次。

夏沐有点不适应背后粗糙的树皮触感，但还好陈小雨很快注意到这一点——也或许只是因为她贪恋把手伸进卫衣里去抚摸夏沐背部的肌肤。

总之姿势被调整得更加舒适，两个馋嘴的女孩子也更加放松，更加用心地享受和沉浸在这已经重复无数次却总是一分开就又想重复的亲密里。

这一吻真的非常长久，分开的时候夏沐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有点肿胀。陈小雨睁开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公园接吻。”

然后夏沐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好笑吗？”小雨撅起嘴巴。

但夏沐只是微微摇头：

“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笑的事情，但是不能告诉你。”

其实夏沐知道当她说出这样的话，那陈小雨就算在地上打滚也要刨根问底的，所以她只是想逗她一下。

果然陈小雨下一秒就眨着大眼睛，拉着夏沐的衣角摇晃着撒娇。

“姐姐，就告诉狗狗一下嘛…”

“都说了不能告诉了…”

“嗯～～～说嘛～～～”

小狗开始摇着不存在的尾巴。

“我是在想啊…”阴谋得逞，夏沐也没再逗她，手掌抚摸着她的脸，“你刚不是说这是第一次在公园接吻的地方吗？一般像这种有重要意义的地方吧，如果是狗狗的话，通常会…嗯，你懂的。”

掌心传来的温度突然飙升，不要脸的小狗狗这次也难得的脸红起来。

她对着脸上贴着的手掌虚空咬了一口，转过身去把洞洞鞋踩得啪嗒啪嗒响，大踏步很有气势地溜掉了。

狗狗也是会害羞，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