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裴钰站在校门口，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日期——6月17日，锁屏背景已经被莫捷换成了闪烁的\'18岁生日快乐\'。

这个日期像把刀悬在头顶三年，如今终于要落下来。

他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银链，内侧\'Property of MJ\'的字样已经与皮肤磨合得光滑，仿佛生来就长在那里。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莫捷精心装扮的脸。

她今天将头发挽成了优雅的法式发髻，珍珠耳环在耳垂上闪着温润的光，看起来像要去参加高级晚宴而非接养子放学。

“上车。”她微笑着推开车门，真丝衬衫的袖口随着动作露出腕表——百达翡丽，裴钰认出这是她只在最重要场合才戴的那块。

车内弥漫着某种陌生的香气，比莫捷平时用的香水更甜腻。

裴钰系安全带时注意到后座放着几个印有名店logo的购物袋，还有一个扁平的蓝色礼盒，扎着银色缎带。

“给你的礼物。”莫捷顺着他的视线解释，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不过要等晚餐后才能拆。”

她的指甲今天涂成了深红色，像凝固的血。

裴钰突然想起三年前刚被收养时，莫捷带他去商场买衣服，也是这样愉悦地敲着柜台玻璃，最后给他选了全套与父亲年轻时照片里相似风格的衣物。

车子驶入别墅区时，裴钰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

莫捷似乎察觉了他的紧张，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

“别担心，”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今天全是伱爱吃的。”

别墅门前反常地停着一辆送餐车。

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将一个巨大的保温箱搬进屋内。

莫捷停好车，从后座拿起那个蓝色礼盒塞进裴钰怀里。

“先把这个放到你房间，”她眨眨眼，“记得洗手，晚餐马上开始。”

裴钰抱着礼盒上楼，感觉轻得不可思议。

他的房间被重新布置过——床单换成了深蓝色丝质款，床头柜上摆着一盏他从没见过的黄铜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新挂的一幅油画，画中是海滩日落，风格让他莫名想起父亲书房里曾经挂的那幅。

礼盒打开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里面是一套定制西装，深灰色面料上隐约可见暗纹，内衬绣着他名字的缩写。

旁边的小盒子里是一对铂金袖扣——与莫捷项链上那枚惊人地相似，只是尺寸小了一号。

裴钰的手指颤抖着触碰袖扣，冰凉的金属让他想起昨晚莫捷说的话：“成人礼要穿得正式些。”

浴室传来水声，莫捷显然在快速冲澡。

裴钰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那套西装。

剪裁完美贴合他的身材，仿佛莫捷早已熟记他每一寸轮廓。

当他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时，敲门声响起。

“可以进来吗？”莫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异常柔和。

没等他回答，门已经开了。

莫捷换了一条露背的黑色长裙，头发散下来卷成大波浪，嘴唇是比指甲更暗的绛红色。

她手里端着两杯香槟，目光在裴钰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那对袖扣上。

“完美。”她轻声说，递过一杯香槟，“生日快乐，我的小王子。”

裴钰接过杯子，刻意让指尖避开与她的接触。“谢谢…妈妈。”他加重了最后那个称呼，看着莫捷的眼睛微微眯起。

莫捷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小把戏，举杯轻碰他的杯沿。“三年了，”她啜饮一口，声音突然低沉，“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爱你。”

香槟滑入喉咙，泛起不自然的甜味。

裴钰喝了两口就感到轻微的眩晕，他放下杯子，发现莫捷正盯着他的喉结看，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珍贵标本。

“晚餐准备好了。”她突然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今天不许剩饭。”

餐厅的布置让裴钰呼吸一滞。

长桌上摆满精致的餐点，正中央是一个三层蛋糕，顶部装饰着微缩的哈佛校门——他半年前随口提过的梦校。

烛光代替了顶灯，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最令人不安的是餐椅只剩两把，而且紧挨着放在桌子同一侧。

“坐。”莫捷指了指内侧的椅子，自己则占据了靠外的位置，这样裴钰要离开就必须经过她。

前菜是裴钰最爱的龙虾沙拉，但味道有些奇怪，舌尖发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莫捷不断给他添酒，那瓶香槟很快见底，她又开了一瓶红酒。

裴钰注意到自己的酒杯总是满的，而莫捷的几乎没动过。

“礼物还喜欢吗？”莫捷切着一块牛排问道，刀叉在她手中像手术器械般精准，“袖扣和我的是同款，特意找原来的匠人订制的。”

裴钰低头看着袖扣，突然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父亲葬礼照片上，棺木里的男人就戴着这样的袖扣。

他的胃部绞紧，叉子上的肉排突然难以下咽。

“怎么了？”莫捷关切地倾身，胸口几乎贴到他手臂，“不合胃口？”

“不…很好吃。”裴钰强迫自己咀嚼吞咽，刻意又喊了一声，“妈妈费心了。”

莫捷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

她伸手抚平裴钰并不存在的衣领皱褶，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锁骨。

“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她突然问，声音轻得像耳语，“因为十八年前的这个时间，你父亲第一次吻我。”

裴钰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

莫捷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继续用那种怀念的语气说道：“他在图书馆角落抱住我，袖扣刮伤了我的后背…那对袖扣现在就挂在我的项链上。”

烛光中，莫捷锁骨处的金属吊坠闪着冷光。裴钰突然感到一阵燥热，西装内衬黏在背上。他松了松领结，发现莫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动作。

“热吗？”她明知故问，手指抚上他的脸颊，“你脸好红。”

不是热，是那些食物和酒里的药物开始生效。

裴钰的思维变得迟钝，但身体却异常敏感。

当莫捷的手滑到他后颈时，他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却无法判断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主菜过后，莫捷亲自切了蛋糕。

她将第一块盛在镶金边的瓷盘里，插上一根数字\'18\'的蜡烛。

“许个愿吧。”她点燃蜡烛，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

裴钰看着那簇火苗，突然想起科学课上学过的知识——蜡烛燃烧需要氧气，而此刻他就像被密封在玻璃罩里，每一口呼吸都被莫捷预先计算过。

他闭上眼睛，假装许愿，实际上只是在拖延时间。

“好了吗？”莫捷的声音突然很近，裴钰睁眼发现她已俯身到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她吹灭了蜡烛，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我知道你许了什么愿。”她轻笑，拇指擦过裴钰的下唇。

蛋糕比预期的更甜腻，奶油在舌尖融化的感觉让裴钰想起某些不愿回忆的场景。

莫捷只尝了一小口就放下叉子，转而专注地看着他进食。

当最后一口蛋糕咽下时，裴钰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时间到了。”莫捷突然站起来，裙摆扫过裴钰的膝盖。

她按下墙上的某个开关，顶灯亮起的瞬间，裴钰才注意到餐厅角落摆着一台专业摄像机，镜头正对着餐桌。

“别担心，只是记录你的成人礼。”莫捷安抚道，同时从餐边柜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子，“这才是今晚的主礼物。”

盒子打开是一块腕表，比莫捷戴的那款更复杂精致。她执起裴钰的左手，解开那条银链，换上新表。金属表带扣上的声音像某种宣判。

“现在，”莫捷双手捧起裴钰发烫的脸，拇指摩挲着他泛红的脸颊，“是时候给你一个真正的成人礼了。”

她的呼吸带着红酒的醇香，唇膏颜色因为晚餐稍微褪去，露出原本的唇色。

裴钰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向前倾身，药物的作用让抵抗变得困难。

在最后一刻，他猛地别过脸，嘴唇擦过莫捷的耳垂。

“妈妈…”他哑声喊道，这次不是策略，而是真正的哀求。

莫捷僵住了。

几秒钟的死寂后，她突然笑起来，声音里带着裴钰从未听过的疯狂。

“太棒了，”她紧紧抱住裴钰，力道大得让他肋骨生疼，“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种背德感才完美…”

她拉着裴钰站起来，突然打横将他抱起——这个动作在药物作用下竟然毫不费力。当裴钰惊慌地抓住她肩膀时，莫捷低头吻了吻他滚烫的额头。

“别怕，”她向楼梯走去，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妈妈会教你一切。”

楼梯上的感应灯随着她们的移动次第亮起，像一条通往深渊的引路光带。

裴钰手腕上的新表在灯光下闪烁，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滴答、滴答，仿佛在倒数他作为\'孩子\'的最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