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曙光序列（1 / 1）

地球标准时区 15：23新北城西郊 · 曙光计划研究基地 · “地平线级跃迁实验中心”

——天穹低沉，云层如同被磁场折射的银灰色水流，缓慢流动着层层光纹。

一艘银白色的垂直航行船划破空气，尾部拖曳着幽蓝的离子尾迹，悬停在基地外环的着陆平台上。

巨大的气流掀起尘雾，防风隔离罩随即升起，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舱门缓缓开启。

阿德里安·哈特曼博士走在最前方，他的长风衣在气压风中猎猎作响。

他身后，伊森一边调出通讯终端，一边努力跟上导师的步伐；而黎安则略微落在最后，脚步轻缓。

——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地方。

整个研究基地犹如一座嵌入大地与天空之间的“科技圣域”。

外环是悬浮式的能量护盾阵列，由数百座透明立柱构成，每一根都闪烁着细微的蓝光，用以抵御外部粒子干扰与重力波扭曲。

中央的主塔高达两千米，其外壁由光子玻璃与钛合金复层构成，阳光投射在上面时，会折射出绚烂的光晕。

在主塔的顶端，一道如极光般的能量环正在缓缓旋转。

那是曙光计划的象征——“相位共振环”，也是深空跃迁实验的核心装置之一。

周围的空气中飘荡着一种微弱的电离味道，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轻微振动。

有无人运输舱在轨道与轨道之间穿梭，投射出的蓝光在地面滑行；科研人员身穿银灰防护服，成组地通过安检舱进入各个研究区。

“这里……就是曙光计划的核心区域？”

黎安忍不住轻声问。

伊森笑了笑：“是啊，不过严格来说，我们现在只在外围区。真正的核心舱——在那座塔的下方。”

他指向前方那座巍峨的能量塔。

塔底部的金属环缓缓转动着，似乎在进行某种调频操作。每转一圈，空气都会产生极其微妙的震荡，连黎安的呼吸都仿佛被卷入节奏之中。

阿德里安没有回头，只淡淡说道：“不要分心。”

“是。”伊森立刻正色，收起玩笑的语气。

他们穿过长长的能量走廊。走廊两侧是透明墙体，透过光子层可以看到下方的跃迁装置核心舱——

一个被层层能量环包裹的球形舱体，直径约八十米。无数光流在舱壁表面流动，如同液态星河。

黎安忍不住驻足片刻。

“那就是……跃迁反应核心吗？”她几乎是喃喃地说出。

阿德里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理论上，是。”

“但我们更愿意称它为——‘相对性共振引擎’。它不是推动飞船前进的动力，而是扭曲空间结构、令航路折叠的关键。”

黎安微微一怔，她虽然修读星际航行与量子导航，但此刻听到阿德里安的语气，仍感觉那不仅仅是科学的说明，而像是一种……信仰。

“这就是你们的研究成果？”

“这是人类所有文明的努力汇聚，”阿德里安语气淡然，“不止地球，连月球、火星、欧罗巴，甚至环木基地的工程组都参与其中。”

他顿了顿，眼神掠过那道旋转的光环，声音低沉了几分：

“——‘曙光号’的第一台跃迁引擎，就在这里组装完成。”

“曙光号……”

黎安心头微微一震——人类第一艘计划穿越星际的载人深空舰。、七年后他将带着无数科学家的心血和人类的梦想前往半人马座α。

基地的中央广场渐渐开阔。

远处的地面铺设着银色的能源导轨，几架正在测试的科研艇悬浮在空中，投影系统模拟着宇宙背景，整片空间宛如漂浮在群星之间。

风拂过黎安的面颊，带着地球特有的湿润气息。

她抬头望向那高塔顶端旋转的能量环，心底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

既有震撼，也有渺小的自觉。

三人来到安检区。

半透明的安检穹罩启动后，一道蓝光自上而下扫描。

伊森熟练地举起识别腕环，绿色指示灯闪烁，他顺利通过。

黎安跟上前，当扫描光掠过她胸口的那一刻，仪器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提示音。

“基因识别数据不在授权数据库内。”安检员皱了皱眉，略显迟疑地抬头看向她。

黎安心头一紧，还未来得及解释，阿德里安·哈特曼博士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她是我的助手。临时录入。”

那一瞬间，安检员的神色一僵。博士的身份代表着整个基地最高权限之一。几秒后，安检系统发出短促的确认音，蓝光熄灭。

“通过。”

黎安轻轻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句：“谢谢，博士。”

阿德里安没有回答，只是抬脚继续前行。

通道尽头的窗外，整个基地的内部景观徐徐展开。

透明的真空隧道延伸至主研究塔，悬浮的轨道通道如银线交织，地下部分偶尔能看到穿过岩层的光脉流，那是跃迁能量调控系统在运行时产生的量子场共振。

伊森走在黎安旁边，忍不住低声感叹：“每次来这里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凡人。”

他笑了笑，“这是我第二次来。”

黎安侧头望向他：“第二次？”

“对。”伊森的目光落在远处那座被层层防护能墙包裹的中央建筑上，“这里算是整个太阳系的科研中枢了。来自月球、新月，火星、甚至欧罗巴的科学家都在这里工作。每一个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他轻声补了一句：“而哈特曼博士，是他们当中最危险、也最天才的那一个。”

黎安没有答话。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片建筑吸引住了。那些银白色的立方体在阳光下闪耀着近乎神圣的光泽。

——她确实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如此近地站在“曙光”的门前。

阿德里安走在最前方，步伐稳健。

他淡淡开口：“这里的能量系统是全太阳系唯一一套‘量子折叠矩阵’，通过三千六百台光子反应堆同时运行维持稳定。任何外部通讯信号一旦进入基地，都会被量子噪声掩盖。”

黎安抬头望着那道高耸的主塔，阳光在反射镜面上裂成千丝万缕的光。那一瞬间，她有种错觉——

自己正走进一个神明造的地方。

黎安正准备跟随阿德里安·哈特曼博士进入主研究塔的能量走廊，却在无意间，脚步微微顿住。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是空气的流向在某一瞬间被改变，心脏莫名地被牵引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右侧的高层观测平台。

一个少年正静静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穿着深色实验服，外面罩着银灰色能量防护外套。

他的头发略长，偏黑的发色在光中泛着一层冷蓝的金属反射，侧颜线条冷静得近乎干净。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注视着面前的全息展示——

那是一艘古老的航船模型，悬浮在空气中。

舷号“ARES-I”，人类第一艘成功登陆火星的载人飞船。

少年的神情极为专注，指尖轻轻触在投影的舷体线上，黎安莫名地愣了。

她并不认识他，但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不是熟悉，而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共鸣”，就像她在茫茫星海中久漂之后，第一次捕捉到某个信号的回应。

她盯着那少年片刻，风吹过透明穹顶，带着轻微的能量波纹，空气里似乎有细微的粒子震荡。

“黎安？”

伊森的声音把她从恍惚中拉回。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看见了那名少年。

“你在看什么？”

黎安微微偏头：“那边的……那个人。”

伊森眯起眼，随手在腕环上调出识别模式，可是扫描结果一片空白。

“没有数据？奇怪。”他低声嘀咕，“能在核心区域活动……身份等级至少是A级以上。”

黎安看着那少年。

他依然站在那里，神情专注，指尖轻触空中的光影，那种神态安静得像是在倾听火星本身的心跳。

“他是谁？”黎安问。

伊森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认识他。”

不过——能在这里出现的人，都是人类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天才。

看他那年纪……恐怕连我们都没资格和他并肩吧。

黎安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又抬眼看了一次。

那名少年也似乎在同一瞬间感应到了什么，微微偏过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那双眼睛极为干净，带着一种不似凡人的神圣，灰金色的瞳孔深处，有某种流动的光在闪烁，像是凝缩的星尘，又像是量子跃迁反应堆燃起前那一瞬的辉光。

黎安的呼吸轻轻一滞。

那眼神并不具攻击性，也不冷漠，只是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但那种平静中，有种“看穿时间”的意味。

一秒。两秒。

短暂的交会，却让黎安的心里泛起一种极深的悸动。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走得比任何人都远。”

风从两人之间的距离掠过，带起轻微的振动声。

就在那一瞬，黎撤收回了视线。

他重新转向那艘古老的“ARES-I”模型，指尖缓缓划过投影的航迹。

黎安却久久没能移开目光。

伊森看着黎安愣神的样子，不由轻声调侃：“怎么？对那位天才一见钟情了？”

黎安回过神，脸上浮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是，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很特别。”

“特别？”伊森挑挑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特别。

黎安没有再解释。

她只是又看了他一眼。

“走吧。”伊森的声音再次响起。

“博士在等我们。”

黎安这才回过神来，轻轻点头，迈步离开。

她没有再回头，但心底那一丝莫名的感应——

却像一粒微光，落在心底，久久不灭。